又是一年清明时，一到清明，总少不了阴阴沉沉的天，淅淅沥沥的雨，以烘托人们严肃、沉重的情绪。早上打车去上班，碰到一个开朗而健谈的司机师傅，路上师傅和我聊起来清明上坟的事，师傅说，现在的清明，也就是大家凑一块儿煮顿饭吃了。路上车水马龙，雨滴敲打车窗，将我引入沉思：我们的祭奠，到底为了什么？

      儿子四岁多，父亲说今年清明扫墓把孩子带上，给先人们磕个头。家人们提前一天准备好扫墓用的锄头、扫把、簸箕，铲子等工具，以及祭祀用的食物和器皿。第二天亲戚们就会聚到家里来，在父亲的带领下一起出发去墓地扫祭。整个祭祀的过程很简单，父亲先行到外公的坟前磕头，告知外公我们来给他打扫“庭院”，之后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开始干活了。男人们用柴刀砍掉坟墓上新长的灌木，用锄头挖掉灌木的根，女人们则用手拔掉坟头上的杂草，清扫男人们铲下的杂草树根。大人们在烈日下劳作，小儿则携伴在墓地里疯玩，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学着大人拔草，一会儿又跑去水沟里捡螺蛳，任凭太阳把小脸晒得通红也不停歇，顽皮的时候甚至爬到别人家的坟头上蹦跳，惹得父亲一顿骂，几个娃娃却快活得不得了，不知者无过，几岁的小娃，又有什么错呢。杂草和泥土悄无声息地沾满了大家的衣袖和双手，清扫完之后，父亲在墓边新挖了一些土，以便让大家给外公的坟头添上三捧新土。添完土后大家便开始在坟前干净的空地上整齐摆放祭品，家里准备的祭品一般就是一些做好的肉食、水果和酒水，父亲在坟头点燃一炷香，之后大家就一块儿围坐在坟头边上，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外公生前的往事。父亲和姨妈给我们讲述了外公生前经历，讲他如何在艰苦的日子为儿女奋斗一生，如何教育疼爱我们，再讲到我们当下富裕而美好的生活，讲到下一辈充满希望的前程与未来……你一嘴我一句，在大家的述说中，与外公共同生活的岁月似乎只是昨天。记得2009年，我上高三，外公病重我在床前陪伴，外公看着我焦虑的脸，拉着我的手乐观地安慰我说：“小叶，别怕，外公过两天就好了，外公还要看着你考上大学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揣着看儿女子孙成人成才的强烈心愿给了他精神的支持，外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挺了过来，而我也没有辜负外公的期望，顺利考上大学，成了家里第一个大学生。在外求学的大学四年，虽然离家远，外公一直记挂着我，鼓励着我，直到我顺利毕业并走上工作岗位后，87岁高龄的外公才离开了我们，那一年外公走得很安心。这些事，父亲和姨妈们每年都在讲，我和弟弟妹妹们也一遍又一遍记在心里。

      一炷香过后，儿孙们向祖先磕头，祈求祖先们在即将来临的一年保佑大家健康顺遂，我把小儿唤来，带着孩子一块儿给外公磕头，儿子好奇地问我，这里面埋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埋在这里，人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要给他们磕头……我一一以年幼的儿子能听懂的方式给他讲解了他所问的问题，然后给他讲了很多埋在这里的先人们的事情，儿子听得很仔细，仿佛也若有所思。

      祭奠，与其说是让在各处生活的儿女们为了逝去的先辈聚在一起，不如说是故去的人让四散的心再次相互靠近相互温暖。那些过去的岁月在记忆里温暖着我们，那些祖先教给我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一直在我们心间，也让我们继续把爱和孝的传统美德延续给下一辈。（ 俸叶芹）